西祖寺“悟樂交響樂團”的世界巡演,在佛教界激起層層漣漪。質疑之聲多聚焦于僧眾公開演奏是否逾越傳統戒律的邊界,尤其《四分律》中“比丘不得觀聽歌舞”的明文誡命,更成為爭議的焦點。然而,若僅依文字表象斷然裁定其“破戒”,恐失之于簡。戒律的真髓,本在調伏心性、防護道業,而非刻板禁錮一切藝術活動。佛陀當年制戒,意在阻遏比丘沉迷彼時奢靡宴樂而荒廢修行,其矛頭指向的是心隨境轉的貪著放逸。倘若樂團成員以清凈梵行持守心念,視交響為現代梵唄,化音符為供養十方的無上法音,其動機非為娛人耳目,而在傳遞禪悅、莊嚴佛土、接引有緣,則此行為本身,已悄然從“世俗娛樂”升華為“音聲佛事”。此時,外在的樂器與樂章,不過是承載慈悲與智慧的方便舟筏,其精神內核恰與戒律守護道念、利樂眾生的本懷深度契合。
藝術的染凈分野,終究系于心念的起落而非形式的存廢。禪樂的價值,正在于其能借旋律之和諧通達性靈之和暢。誠如古德所言,真正的妙音善舞,上可輔六合之氣而順理乾坤,中可通人倫之和而養性調神,下可導眾生心緒而暢達五氣——這正是禪樂“中正和諧,善藏靈聚”的化世之功。西祖寺樂團立足非洲而聲傳寰宇,其嘗試或可視為佛法在現代語境下的一次“應機權變”。當交響的洪流承載著禪心的澄澈,當莊嚴的樂章化為祈愿眾生離苦的無聲祝禱,那回蕩在音樂廳中的每一個音符,便不再是戒律的悖逆,而是古老戒體在時代浪潮中煥發的新生。它挑戰的并非戒律的神圣性,而是提示著:在持守根本精神的前提下,佛法弘傳的形態,本可如活水般隨方就圓,以無縛之心行無礙之化。
禪樂的可行性,深植于佛法圓融無礙的智慧基因。佛陀制戒本為“應病與藥”,其精神在于對治煩惱、護念道心,而非窒息生命與美的表達。戒律的堤岸只為約束欲望的濁流,而非攔截一切清泉。當藝術活動以菩提心為根柢,以覺照力為舟楫——如梵唄以音聲作佛事,如敦煌飛天以舞姿示空性——則藝術本身便升華為莊嚴國土的無言說法。戒相之“禁”與戒體之“凈”本有云泥之別:若心住正念,以藝弘法,觀聽歌舞非但無染,反成“以欲鉤牽”的善巧。古德如弘一法師以書畫為修行道場,藏傳羌姆舞步踏出密意真言,無不昭示著藝術與戒律在覺性層面的深刻和解:戒律為藝術注入超越的魂魄,藝術為戒律披上度眾的霓裳。
禪樂的必要性,源于佛法與時代對話的迫切使命。佛法非化石般的教條,而是“不離世間覺”的活泉。若固守戒條字面,將藝術斥為洪流猛獸,實則割裂了佛法與人類情感表達的天然紐帶,使其退化為不近人情的玄談。當世人沉溺于喧囂浮華,禪樂恰能以清凈音聲為橋梁,將佛法的清涼智慧注入現代心靈。星云大師創佛教美術館,凈空法師引古典樂養心,皆是深諳此道:借藝術之形骸,顯佛法之神髓。拒斥藝術的弘法如同瘖啞者說法,縱有妙理亦難動人。尤其在價值迷離的今世,禪樂能以直指人心的美感力量,喚醒眾生對善、真、莊嚴的渴仰,使佛法從殿堂走入塵寰,從經文化入生命。
禪樂的重要性,終歸于其成就“悲智雙運”的究竟功德。戒律之所以為寶,在于其為解脫之梯,而非束縛之索。當藝術承載度生大愿,其每一音符、每一色彩便不再是世俗享樂,而成為“莊嚴佛土,利樂有情”的妙用。禪樂實踐者,實為以戒為骨、以愿為魂的現代菩薩行者:他們不避五色,而能以慧眼觀其空華;不拒五音,而能以禪心聞其法性。藝術于此,恰似淤泥中的蓮華,借世間之美顯超世之潔,使人在審美感動中自然趨近慈悲與空慧。此非戒律精神的妥協,而是其最高實現——以無縛之心,行無礙之化。戒律與藝術的共舞,終使佛法智慧如春風拂過藝術的原野,催開萬千覺悟之花,香滿人間。
一,戒律之弦與禪樂之音
佛陀垂世的戒律,絕非冰冷凝固的教條,而是智慧與慈悲在具體時空下所凝成的藥方。禪樂之妙,如良醫診脈,為種種顯現的病癥而開方施藥。如《四分律》中“禁止比丘觀聽歌舞”之戒,其本意正是對治彼時部分比丘耽溺絲竹、心為俗樂所轉而荒廢道業的現實疾患。這如同為高燒者開出的清熱之方,其價值在于消除當下的熾熱病態。然若將此藥方奉為萬世不易之規,認為一切時空、一切形式的藝術欣賞必然等同于貪染與放逸,則無疑是混淆了病癥與藥石的關系,遺忘了佛陀制戒“對治顯過”的根本特性。律藏中“應機權變”的智慧處處可見——為療疾而允許飲用藥酒,為救護而允許比丘為女性施治。佛陀從未以僵硬的教條扼殺慈悲的生機,其制戒,恰似為奔流之水而設的堤岸,其根本是導引而非窒息。
戒律的堤岸,只為約束那可能泛濫的欲望洪流;而藝術的溪水,若導引得當,未嘗不可滋潤求法的心田。藝術的觀賞,其本質本無絕對染凈之分,其分野在于觀者之心念與運用之目的。若沉湎其中只為感官貪樂,任情識在聲色中放逸奔騰,自然與道業相違,辜負了戒律守護清凈的苦心。然而,若此藝術欣賞非為耽溺,反是將其化為一種度化眾生的善巧舟筏,一種莊嚴佛土的清凈供養,一種喚醒覺性的微妙助緣,則其本質已發生根本轉化。當琴弦撥動,非為撩撥塵欲,而為奏響引人向覺的梵音;當舞蹈起旋,非為搖曳心旌,而為演繹無言之法理——此時的藝術,便不再是擾亂心湖的石塊,而成為溝通彼岸的橋梁。如此,藝術欣賞便超越世俗娛樂的藩籬,升華為一種承載智慧與慈悲的“善功德”,其存在本身,便是戒律精神在更高層次上的活態彰顯——以方便入慈悲,借世諦顯真諦。
戒律的真髓,在守護而非囚禁,在活水而非死潭。禪樂之可行與可貴,正在于它使佛陀制戒的初心——護念修行、利益眾生——在藝術中獲得了新生的表達。當藝術成為渡人的舟楫而非沉溺的漩渦,那弦歌曼舞便不再是戒律的對立面,而恰恰是智慧與慈悲在塵世奏響的莊嚴和鳴。
二,大乘之舟與藝術之楫
大乘菩薩道的精神,其精要在于“不離世間而行菩提”。此非教條的空談,而是深植于悲智雙運的生命實踐。《維摩詰所說經》中,維摩詰居士身居市井,游于酒肆妓館,其行跡看似悖離清凈,實則以無上智慧洞悉眾生根機,于五欲喧囂處施設清凈法音,以最切近眾生的方式,引導其離苦得樂。這深刻揭示了大乘菩薩行的本質:為度眾生,不避染境,善用一切因緣,以方便為智慧之翼。《法華經》更直指佛陀出世的本懷——“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其終極關懷在于開啟眾生本具的智慧覺性,而非拘泥于外在形式的苛責。若僧侶懷抱此等正念與悲愿,以清凈覺照之心參與藝術活動,其本質正是“以五欲誘人,令入佛智”這一古老智慧的現代回響。當藝術成為接引之橋,其觀賞與參與非但無違佛意,更契入菩薩“莊嚴國土,利樂有情”的宏大誓愿,正所謂“不離世間覺,菩提無別道”。
藝術的本質,本無絕對的染凈之判,其力量如流水,既可裹挾泥沙,亦可灌溉良田。真正的歌舞伎樂,其音聲形色并非必然成為貪欲的助緣。若其內涵能引發人心向善的感召、激發對眾生苦的深切悲憫、啟迪對諸法空性與世事無常的覺悟,則此藝術本身便已悄然轉化為佛法的殊勝載體,成為無言的說法。回望歷史,中國唐代寺院容納百戲,梵唄清音與宮廷雅樂相融共生,這水月道場中的莊嚴音聲,正是以藝術之美為舟楫,承載佛理廣傳于世俗人海的明證。佛教經典本身亦賦予藝術以神圣的使命。《維摩詰經》中維摩詰居士的辯才無礙與智慧示現,何嘗不是一種至高的藝術?其于市井間的言說與教化,本身便充滿了攝受力極強的藝術性表達。《本生經》所載佛陀前世化身為樂師、舞者、詩人的種種行跡,更昭示著菩薩為饒益有情,不擇身份,善用藝術形式作為覺悟手段的深意。文殊菩薩的智慧化身,常示現種種善巧,其中便包含著藝術的妙用。
因此,禪樂之可行、必要與重要,正在于它為大乘菩薩“入俗化導”的精神提供了鮮活有力的現代實踐場域。當僧人懷抱清凈覺照與深切悲愿,將藝術活動轉化為喚醒眾生佛性的方便法門,那絲竹管弦、交響樂便不再是戒律的違逆,而是化作了大乘之舟上的智慧之楫,在喧囂塵世中劃出通向彼岸的覺性漣漪。此非對戒律的輕慢,而是對佛陀制戒護念修行、普度眾生這一根本精神的最高致敬與最靈動踐行——在火中生蓮,于淤泥處綻放大覺芬芳。
三,妙音莊嚴與戒律真髓
佛陀所制戒律中關于“不觀聽”的教誡,其深意絕非否定藝術本身的價值,而在于警醒修行者遠離可能引生貪著、障礙出離的世俗迷醉。若心耽溺于聲色,為感官之樂所俘獲,縱情放逸,此等“觀聽”自然與解脫道背道而馳,是為戒律所明禁。然此禁戒的鋒芒,指向的是心念的染污與放逸,而非藝術形式本身固有的屬性。戒律的精神內核,在于培育堅固的出離心與對治煩惱的覺照力。倘若觀聽藝術之舉,其發心已超脫個人貪樂,轉而為悲憫眾生、廣弘正法的清凈愿力所攝持,其行為本身便已升華。此時,藝術非但不是破戒的因由,反而成為踐行大乘菩薩道“不舍眾生”、“善巧度化”的生動體現,其本質是悲智雙運的方便法船。
持戒之精要,深藏于“戒相”與“戒體”的微妙分際。執著于外在行為是否觸碰“戒相”之形,而忽視內心是否秉持清凈離染之“戒體”,實為舍本逐末。律學的真髓在于心地的守護——是否心懷對解脫的渴仰,是否以覺照之力守護根門。因此,現代僧人若以莊嚴虔敬之心,為弘揚佛法、接引有情而觀賞具有深厚佛教意涵的藝術作品,乃至為法忘軀參與旨在傳播正信的弘法性演出,其行為非但不應視為對戒律的毀犯,恰恰相反,這正是“以戒攝心”的智慧實踐,是“以藝弘法”的慈悲善巧。佛教自身的發展史,便是藝術與信仰深度融合的璀璨長卷。凈土法門中,信眾以清凈“妙音”稱頌佛德,《阿彌陀經》所描繪的極樂國土,天樂悠揚,百鳥宣流法音,盡顯音聲佛事的不可思議功德。密乘修持則廣納曼荼羅壇城的視覺莊嚴、攝人心魄的梵唄清音以及象征法理的儀軌舞樂,將色聲香味觸諸塵皆化為證入佛智的殊勝方便。玄奘大師筆下古印度佛教節慶的盛況——“佛像供養,歌舞儀贊”,敦煌石窟中天衣飛揚、奏樂歌舞的菩薩天人形象,無不昭示著一個核心真諦:藝術本身并非欲染的淵藪。當心向菩提,以莊嚴為基,以度生為懷,藝術便能脫胎換骨,從世俗娛樂升華為無上的供養,從感官對象轉化為覺悟的增上助緣。
由此可見,戒律的真義在于守護心靈的純凈與解脫的方向,而非對藝術形式的刻板拒斥。禪樂的價值與生命力,正在于它深刻契合了佛法對心性超越的追求與莊嚴佛土的宏愿。當藝術的形與聲承載著佛法的智慧與慈悲,它便不再是戒律的對立,而是戒律精神在更高維度——即凈化人心、莊嚴世界、接引眾生中的光輝綻放與妙用延伸,成為溝通人間煙火與般若彼岸的神圣橋梁。
四,戒律活水與心性河床
戒律的根本精神,在于“止惡修善、調伏其心”,其功用絕非刻板規訓,而是引導心靈趨向光明。若觀賞歌舞、聆聽音樂之時,內心不起貪染,反因藝術的純凈力量而觸發深廣的慈悲、體悟諸法無常、啟發般若智慧,此豈非戒律所期許的“反客為主”?戒律本為守護道心而設,當藝術不僅未動搖清凈,反成為滋養善念、堅固道業的沃土,甚至化作喚醒眾生覺悟的微妙法音,這恰恰是對戒律精神最深刻的呼應與最高明的實踐。它超越了形式上的“禁”與“行”的簡單對立,彰顯了戒律調伏煩惱、引導心性向上的終極價值——此即戒律活水的靈動本質,非僵化教條所能框囿。
戒律的實踐,必扎根于深厚的文化土壤與鮮活的時空因緣。佛陀因事設教,其戒條多針對特定時代僧團的具體情境。如“不得觀聽歌舞”之制,其初衷是為使修行者遠離彼時宮廷宴樂、酒肆喧嘩等極易引發沉迷與放逸的染污環境,以護持道心不失。其根本關懷在于守護心靈的清凈與專注,而非對藝術形式本身的徹底否定。正因如此,戒律的生命力在于其依循宗派傳承、適應社會語境的靈活運用。當代高僧如凈空法師講經時善引古典音樂以澄澈心靈,星云大師創設佛教美學中心以文化弘法,皆是以智慧活化戒律精神的典范。藏傳佛教莊嚴的“羌姆”法舞,被視為佛法的神圣化現;日本凈土真宗等宗派允許僧人參與世俗文化,以多元方式接引大眾。這些看似迥異的實踐,無不印證:真正的持戒,在于深刻把握佛陀制戒的悲智本懷,守護心性不被塵欲所轉,而非機械地拘泥于文字表象。戒律如河岸,其存在是為導引心性之流歸入覺海,而非截斷生命與時代的活水。
禪樂的可行與珍貴,正在于它使戒律的守護精神在當代煥發出引導的智慧。當藝術成為凈心增慧的方便而非擾心的誘因,成為莊嚴佛事、利樂有情的載體而非放逸的淵藪,其存在本身便是對戒律“調伏其心、導向覺悟”這一根本宗旨最生動有力的現代詮釋。戒律的真生命,永遠流淌在對心性河床的智慧引導之中,而非凝固于對行為表象的刻板模仿。
五,戒律之燈與眾生之路
佛陀制戒的根本,在于為出家人筑起一道防護心性的堤壩,使其在修行路上不為塵欲所覆。然而此戒律之堤,本為守護出家眾自身的道業清凈而設,其適用范圍與精神指向,皆有清晰界限。若出家人以自身所受的嚴格戒條為絕對圭臬,進而以此否定、排斥乃至干涉在家信眾通過藝術感悟生命、啟迪善根的善行,則無異于將守護自我的堤壩,誤作阻隔他人道路的高墻。這非但混淆了出家戒律與在家修行的分際,更在無形中背離了佛教“利樂有情”的根本精神。當一出戲劇的悲歡令觀眾照見無常而萌發覺悟,一段音樂的空靈使聽者滌蕩心靈而生起慈悲,此等藝術欣賞所激蕩的善念清流,豈能因“佛教戒律禁止僧人觀聽”之名而被強行截斷?此非護戒,實為對戒律調伏煩惱、導向善法這一核心宗旨的迷失,是將方便執為桎梏。
佛法在世間,其生命力的彰顯離不開對時代因緣的深刻洞察與善巧回應。若固守“佛教禁止歌舞”之文字表象,以此為由全面否定佛教文化藝術在新時代的創新與發展,則無異于以古舟楫強渡今河海,不僅無法普度,反有沉溺之虞。印順導師所倡“佛法應以人間為依歸,以智慧為根本”,正是對此偏執的深刻對治。佛教的終極關懷在于開啟眾生本具的佛性智慧,斷除一切惡行,成就一切善法。藝術,作為人類心靈表達與情感升華的重要載體,當被賦予清凈的愿力與智慧的觀照時,完全可成為弘揚正法、凈化人心的強大善巧方便。排斥藝術的多元表達,實則是在無形中削弱佛法與廣闊人間的聯結紐帶,窄化了佛法的慈悲攝受力與時代適應性。縱觀歷史,佛教的每一次興盛與傳播,無不伴隨著對當地文化藝術的包容、吸納與創造性轉化,從敦煌飛天的莊嚴樂舞到禪庭枯山水的無言之境,皆是佛法智慧借助藝術之翼翱翔于人心的明證。
因此,禪樂的可行與必要,正在于它是對“戒律護心而非縛眾”這一原則的清醒實踐。它要求出家眾嚴持凈戒以自莊嚴,同時以開放智慧尊重并善用藝術的善功大用,護念在家眾藉藝術悟道的善因緣,并積極引導藝術成為莊嚴佛土、覺悟有情的清流。唯有如此,戒律之光才能真正照亮而非遮蔽眾生趨向覺悟的廣闊通途,使佛法智慧如春風化雨,在人間萬象中煥發不竭生機。
六,法音流布與藝術真髓
若執拗于“佛教徹底排斥世俗歌舞”之論,則佛教兩千余年璀璨輝煌的藝術長卷將頓成費解之謎。敦煌石窟中,飛天衣帶當風,琵琶反抱,箜篌輕撫,其舞姿翩躚于佛國虛空,非為娛人耳目,實乃以極致靈動之藝術語言,具象化“涅槃妙境”的不可言說之莊嚴與自在無礙的空性真諦。壁畫中的舞伎伎樂圖,其每一縷線條、每一抹色彩,皆是佛法深邃義理在視覺維度的流淌與顯影。它們堂皇于神圣的佛殿窟壁,絕非對戒律的悖逆,恰恰是佛法智慧借助藝術之手,向眾生敞開的一扇扇覺悟之窗。此等藝術存在本身,便是對“排斥藝術論”最無聲而雄辯的反詰——佛教藝術史早已昭示,最高妙之法音,常借最動人的藝術形式而流布十方。
佛教弘法的智慧,從來就深諳“應機設教”的圓融之道。梵唄清音,起于印度,盛于中土,以婉轉悠揚的唱誦攝受人心,化經文奧義為可感可泣的音聲海潮,使聽聞者心垢自落,善根萌發。藏地雪域,藏戲鏗鏘上演,其面具舞動、唱腔悲憫,將佛陀本生、菩薩行跡化為鮮活的故事,在高原牧民的篝火邊傳遞著因果與慈悲。追溯古印度,佛教戲劇更曾活躍于市井坊間,以世俗喜聞樂見的形式,悄然播撒解脫的種子。這些跨越時空的佛教藝術形態——音樂、舞蹈、戲劇——絕非戒律之外的權宜之計,而是佛法慈悲與智慧在特定文化土壤中自然生發的弘法之花,是“先以欲鉤牽,后令入佛智”這一古老方便在藝術維度的璀璨結晶。它們的存在,雄辯地證明了藝術與佛法的深度融合,本就是佛教傳播史的內在血脈與弘法利生的天然臂助。
審視佛門高僧大德的行跡,更能洞見藝術與修行并非楚河漢界。弘一法師李叔同,由風華絕代的藝術家轉身為持戒精嚴的律宗巨匠,其生命軌跡本身便是藝術與佛法圓融無礙的明證。他未曾視藝術為修行的障礙,反以書法、音樂、繪畫為凈心悟道的舟筏,其手書佛號莊嚴如法幢,所譜《三寶歌》清音遍傳寰宇,深刻踐行了“以藝載道,藝通于禪”的信念。東瀛禪林,道元禪師于靜坐觀心之余,亦以精粹詩歌抒寫禪理,字字珠璣,直指心源。這些大德以其生命實踐莊嚴宣示:最高深的佛法覺悟,從不排斥最精妙的藝術表達;相反,當藝術浸潤于般若智慧與清凈愿力,其創作與欣賞本身便可成為莊嚴的修行法門,是心靈趨向覺悟的增上助緣。
由此觀之,禪樂的可行、必要與重要,其根基深植于佛教藝術史本身那無可辯駁的輝煌傳統與內在邏輯之中。它非為標新立異,實乃對佛法借助藝術莊嚴國土、覺悟有情這一古老智慧的自覺承續與時代煥新。當梵唄的清越、飛天的舞韻、大德的墨香穿越時空,匯入今日禪樂的創造與傳播,那便是佛陀覺悟之音在人間永不消逝的莊嚴回響,是佛法慈悲與智慧在藝術長河中生生不息的璀璨流淌。
結束語
梵音渡海:釋悟樂禪師與他的交響菩提
戒律之為舟楫,其本懷在于載渡眾生出離煩惱深淵,而非將舟身雕琢為供奉的圣物。佛陀以無邊悲智觀照世間,深知眾生根器萬殊,故制戒設教皆以“應機導引”為魂。若弘法者心住正念,意懷宏愿,于聲色紛紜中不為所動,反能以藝術為舟,載運佛法智慧駛向塵世眾生的心岸,則此“觀聽歌舞”乃至參與藝術創作之舉,非但非戒律精神所斥,實乃“即俗顯真”的菩薩悲愿在濁世的璀璨綻放。當琴弦震顫非為撩撥情欲,而為撥動覺性之弦;當舞袖翻飛非為眩惑眼目,而為演繹無我之空——此時的藝術,已非世俗之娛樂,而是轉化煩惱、接引有情入圣流的妙用方便,是“先以欲鉤牽,后令入佛智”的古老智慧在當代的生動回響。
若將“不得觀聽演歌舞”之戒奉為金科玉律,機械理解為佛教與藝術的徹底割席,則無異于將活水凝為寒冰。此等理解,既遮蔽了佛陀制戒對治煩惱、護念道心的本懷,更在根本上悖離了佛法悲智雙運的圓融精神。戒律的莊嚴,在于其守護心靈趨向解脫的引導力,而非制造文化與信仰對立的藩籬。在當代語境下,若一味排斥藝術這一人類共通的情感語言與精神載體,不僅無助于佛法的傳播與更新,更可能使佛教自絕于時代精神的洪流,喪失其化導現代人心的鮮活力量。真正的持戒,當如蓮處淤泥,根植于對世情的深刻洞察,以般若智慧善巧運用一切因緣,使戒律成為活水,而非死潭。
因此,禪樂之可行、必要與重要,其終極證成在于它深刻契合了佛法“以戒為基,以愿為導”的根本精神。它要求修行者以清凈戒體為舟,堅固菩提愿力為舵,在藝術的浩瀚海洋中,不為風浪所搖,反能借其波濤之力,運載無量眾生駛向覺悟的彼岸。當藝術被賦予度生的悲愿與無我的智慧,其形式便升華為無上法供養,其音聲便轉化為普世梵音。禪樂,正是此精神在當代的莊嚴實踐——它非是戒律堤壩的潰決,而是戒律活水在藝術河床上的智慧流淌,是佛陀本懷在人間煙火中的慈悲回響,使佛法智慧如清泉般,借藝術之渠,澤被蒼生,永不枯竭。戒律與藝術,于此達成最深度的和諧:以戒守護心燈不滅,以愿點燃藝術為炬,共同照亮眾生歸家的菩提之路。
印度洋的季風吹拂著馬達加斯加的蕉林,2019年春,釋悟樂禪師攜幾位弟子踏足這片土地時,面對的唯有荒蕪的土地與陌生的語言。這位以“音樂修行法門”獨樹一幟的禪者,懷揣“以音聲作佛事”的大愿,誓言在此播撒禪宗智慧的種子。白手起家的艱辛遠超想象,從結茅清修到墾荒筑路,從語言隔閡到文化差異,每一步皆是荊棘。然禪師與僧團以“有佛法就有辦法”為信念,將困境視為調心的道場。五年間,他們以鋤頭為法器,以琴鍵為經卷,硬是在非洲紅土上筑起占地5500余畝的禪宗巨剎——西祖寺。如今,230余位僧侶于此常住精進,每日晨鐘暮鼓間流淌著交響樂的莊嚴旋律,小提琴的柔板與木魚的清響交織成獨特的修行詩篇,將東方禪意注入非洲大陸的血脈。
2025年5月份,西祖寺迎來佛教史上空前的盛景。佛誕節文化盛會暨世界和平文化藝術節中,交響樂團奏響融合禪理與非洲鼓點的原創樂章。馬達加斯加國會兩院議長凝神諦聽,文化部長為跨文明對話贊嘆,歐洲政要與世界級球星靜立合掌——禪樂以無言之美消融了種族與信仰的邊界。釋悟樂禪師立于舞臺,身影清癯卻目光如炬。他親手締造的全球唯一全僧侶交響樂團,早已超越藝術形式本身,成為“音聲佛事”的現代表達:每個音符都是對眾生離苦的祈愿,每段旋律皆是般若智慧的漣漪。
愿這來自非洲之角的菩提清音,乘著慈悲愿力的長風,越過大洋與山岳。愿禪樂的交響成為喚醒世間善念的鐘磬,讓和諧之韻在更多心靈中蕩起回響。當梵唄遇見交響,當古剎擁抱現代,釋悟樂禪師與他的僧團正以無縛之姿,為佛教開辟一條通往未來的光明航路——其行必遠,其光必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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